夜雨丨李敏：怀念母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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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母亲

文/李敏

今年的母亲节很特殊，它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过没有陪伴母亲的母亲节。

父母在，人生尚有来处，父母去，人生只剩归途。2023年4月15日，母亲因为身体器官功能衰竭，离开了我们，享年八十五岁。母亲的骤然离去，挡在死神面前的那堵墙轰然倒下，我们将只能直面死亡。

母亲幼年丧失双亲，由胞兄胞嫂抚养长大。年幼苦难的生活，没有磨灭母亲的意志她发奋苦读，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考上了大学。母亲上大学时与父亲李为先相识，相恋，后来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。

养育了我们三姐弟。我们姐弟三人在父母的呵护和培养下，相继长大成人，并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家庭。孙辈们也继承祖父辈的勤学上进的优良传统，学业有成，都大学本科毕业。母亲临走前，大外孙结婚了，二外孙考上了老师，小孙子考上了重庆大学硕士研究生。

父母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，后调到环保局工作。

母亲教育子女慈中有严，不但要求我们努力学习，努力工作，而且要求我们走正道，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。母亲的一生勤劳善良，对侄儿侄女读书事宜关心关爱，解囊相助。母亲非常重视子女们的教育，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大力支持子女读书，整个家庭中重精神轻物质，书香氛围较为浓厚。

目之所及，皆是回忆。眼之所及，皆是遗憾。

一个人只要有母亲在，无论她年龄多大，在母亲心中始终是个孩子。母亲的晚年生活过得比较舒适，与姐姐一起生活，由保姆照顾。每年寒暑假母亲就来我家居住，在寒暑假，都是我亲自照顾母亲。每天早晨我都要东哄西哄她出门，去小区转一圈，因为她年龄太大了，不想出门。我哄母亲说，一起去买她喜欢吃的玉米，老南瓜，茄子等。等她在小区转完一圈了，在椅子上歇会儿时，我赶紧去小区外的菜市场买菜，最后我们一起慢慢地回家。回家以后，母亲要么去睡会儿，要么看会儿电视。我就忙着先给母亲煮好玉米，再做其他的家务事。那段与母亲待在一起的平静平淡的日子今后不会再有了。

孩子无论多大了，在母亲心中永远都是个孩子。我们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母亲经常拉着我的衣服，检查一下我是否穿少了，怕我感冒了。当时，我还不太耐心。我都几十岁的人了，她还这样啰嗦。记得有一次，晚饭后我去超市买东西，我儿子在家里陪她。等我回到家里，儿子很着急地告诉我说，外婆很担心我，天都黑了，我还不回家，她不停地闹着要出门去找我。

二十多年前医院就检查出母亲患了阿尔兹海默症，且患有糖尿病，每天都要打针吃药。我们三姐弟很孝顺，母亲的日常生活起居虽有保姆照顾，但是子女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，让她和子女一起生活。因此，她病情比较稳定，发展很缓慢，这也是母亲带给子女们的福气。

有一次，我回綦江看望母亲，外面下着毛毛雨，那时她七十多岁，我准备坐高铁返回重庆，从姐姐家到高铁站，步行不会超过十分钟，我嫌带雨伞麻烦，就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，坚持不拿雨伞。等我下楼了，转身朝阳台上的母亲挥手再见，我知道每次在我离开时，母亲都会在阳台上目送我走。我万万没有想到，妈妈从11楼的阳台上固执地给我扔下一把雨伞，而那把雨伞又偏偏被一棵大树杈夹住了。我心里埋怨母亲多事。我都四五十岁了，这些小事难道我还不知道吗？事后我跟我小侄儿抱怨，他懂事地说，我就应该顺着奶奶，不要让她不高兴。

三姐弟中，做家务事的能力我最差，以前我认为是因为我父亲最宠爱我造成的。其实，回想一下，妈妈也舍不得让我做事，也很宠爱我。母亲一辈子操劳，白天辛苦地当老师，工作上兢兢业业，晚上还要操持所有的家务事。母亲为了让我们都安心读书，她把所有的家务都承包了，不让我们为琐碎的家务事分心。

母亲当了二十多年老师，她与父亲一起慷慨解囊，帮助不少寒门子弟实现鱼跃龙门，实现了人生逆袭，早已经桃李满天下，母亲和父亲的学生，有的是大学教授，有的是高级工程师，有的是中学教导主任，他们从考上大学到成家立业，一直和母亲保持着联系，逢年过节时，他们经常来看望父亲和母亲，即使父亲走了二十多年，他们四十多年前教过的学生仍然经常来看望母亲。更神奇的是，母亲能清楚地叫出他们的名字，还能聊多年前学校发生的趣事。母亲有时对朝夕相处的大女婿都辨认不出来了，居然还记得那些学生的名字，这确实让人感到神奇。

我们三姐弟刚参加工作时，分散在各地，工作十几年后，我与姐姐先后调入县城某中学，我住在父母在环保局的家属楼里，姐姐新买的房子也隔得近，弟弟也住在附近。我们三姐弟的房子相隔得不远，步行大约需要五六分钟，那时候，母亲非常高兴，我们随时都可以聚在一起，承欢母亲膝下，享受天伦之乐。过了两年，我买了新房子，搬远了一些，其实我买的新房子也在县城里，步行约半个小时。母亲常感叹，离那么远了，见面不太方便了。没有想到，又过了两年，由于工作调动，我们全家搬迁到了重庆中心城区，这下，我离母亲越来越远，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。但是，我工作再忙，我每隔两三周必须要回綦江探望母亲一次，给母亲买她喜欢吃的东西，给她买衣服和鞋子等。以前回綦江看望母亲是坐公交车，花费一个小时，后来通高铁了，只要二十六分钟就可以回到綦江看望她了。寒暑假，我接母亲到家中来与我小住一段时间，但过不了几天，她就嚷嚷要回綦江。她早习惯了那里的生活。我想方设法留母亲在重庆多待一段时间，每天陪她去小区转悠一圈，然后再去菜市场买她最喜欢吃的食物。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，但是，我很遗憾陪伴母亲的时间太短太短了。

母亲年岁渐老，我们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，再加上之前她不慎跌倒，手腕骨折，日常生活起居都不太方便。值得庆幸的是，在保姆与我们三姐弟的细心照顾下，母亲去医院复查时，医生说，老人家恢复得不错。我们很高兴，以为母亲还能多活几年。我们都希望母亲长命百岁，认为她至少也能活到九十岁。

今年春节后，我比以前回去探望母亲更勤了，每周一次，有时周末有事回去不了，我中途也要挤出时间去探望母亲。冥冥之中，我总感到老天留给我陪伴母亲的时间不会太多了。以前回去了，母亲总是爱问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。后来就不再问了，话语也少多了。

慢慢的，我再回家看望母亲时，她已经认不出我了，但我坚持每周回家看望母亲，每次回家，我反复提醒她，我是老二，李敏。春节以后，我第二次回綦江看望母亲时，母亲喊了两声老二，我高兴极了。再隔一周回家，我又提醒母亲说：“妈妈，我是老二，李敏。”这一次，母亲神智清醒了许多，很大声地连喊三遍我的名字，我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这说明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。

清明节，我又专程回綦江看望母亲，她的状态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没有想到，只过了几天，母亲就突然倒床不起，吃不下任何东西了。母亲是年老体弱致器官衰竭，她临走时，姐姐弟弟保姆都守候在她身边，姐姐说她走得很安详，很平静，就像腄着了一样。妈妈临终时，我正在学校进行自考监考，没能守在她的身边，始终意难平，这也是我最遗憾的事。

生老病死，是自然规律。但是，父母终将会离我们而去，父母走后，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像他们那样无私地爱我们的人了。子欲养而亲不待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如果真的有天堂，父亲和母亲应该在那里团聚了。

母亲节来了，我再也没有母亲可以庆祝母亲节了。谨以此文献给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！

（作者系重庆市第六十九中学校教师）

编辑：朱阳夏

责编：陈泰湧

审核：冯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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